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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後來又去霍格莫德看過，家裏早已人去樓空。我知道這代表著什麽——湯姆已經消失，而伏地魔即將再次重生。

他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重返魔法界，病毒般席卷了整個倫敦。預言家日報上到處都是討論他的理念的文章，輿論風向一天一天地向他傾斜。直到有一天，伏地魔提出要將麻瓜血統的巫師和其他巫師分別開。

魔法部隨之通過了一項爭議頗大的法案，他們挨家挨戶對巫師進行登記，並給擁有麻瓜血統的巫師分發袖章。這些巫師外出必須佩戴袖章，否則將被魔法部處以三個月的阿茲卡班□□。

那段時間，攝魂怪的數量幾乎增加了一倍……阿茲卡班擴建了又擴建，甚至有人提出重新啟用紐蒙迦德監獄……

外面風雨飄搖，霍格沃茲也難以幸免。我看到許多小巫師也開始佩戴那種袖章，尤其是斯萊特林的純血論支持者。他們似乎認為這是一種別樣的榮耀，可以向伏地魔表示他們的態度……

布萊克和這些人吵了不知多少次，打架更是家常便飯。鄧布利多選擇不去幹預他們，他認為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，我們只能尊重。”

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在這種地方迂腐。

形勢似乎變得一天比一天嚴峻……參加鳳凰社的教授們，開始頻繁地掛著彩來上課。課堂紀律也越來越渙散，一些小巫師惶惶不安，另外一些則致力於搗亂。

人心浮動，最遭歧視的赫奇帕奇，也是麻種巫師最多的赫奇帕奇，已經有學生選擇退學。

就在這種山雨欲來的壓迫中，布萊克被捕了。

是斯內普告訴我這個消息的。他的處境已經改善了很多，謠言早就煙消雲散。

雖然遭到了不公正的對待，但他卻沒有選擇像布萊克那樣，旗幟鮮明地反對伏地魔，而是明智地保持中立。也因為他高超的魔藥水平，斯內普成為了鳳凰社和純血論支持者兩方都想爭取的人。

“魔法部的人幹的，他們以多次無故襲擊他人為由，將布萊克逮捕了。”斯內普說這些時臉色陰沈。前幾個月處境最困難時布萊克曾出手相助，哪怕斯內普嘴上不說，心裏卻早就認他這個朋友了。

“他們……他們……”不知為何斯內普突然吞吞吐吐起來。

“怎麽了？還有什麽事？你快說呀？”我焦急道，期盼不要再傳來什麽壞消息。

“他們要求您親自去保釋布萊克。”斯內普艱難地吐出這句話，低下頭不敢看我的表情。“否則兩天之後，他們就會將布萊克投入阿茲卡班……”

我整個人都懵了。反應過來後我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。我現在還記得湯姆曾說“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回到我身邊”，就是這種心甘情願嗎？

這混蛋！我果然低估了他的混賬程度！

我丟下斯內普就往校長室跑，很奇怪，校長室裏空無一人。這些天鄧布利多很少離開這裏，霍格沃茲需要他拿主意的事實在太多了。

我很快想到他會在哪裏——他一定也知道這個消息了，那麽他現在一定就在奧平頓夫人哪兒——

“你這樣做跟當初魔法部那些人有什麽區別？你跟他們一樣卑劣！”奧平頓夫人憤怒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，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。

鄧布利多像是回答了什麽，但聲音太小，我聽不清楚。

“……那你為什麽這些年都不敢去看一眼格林德沃？”

……一陣接近死寂的沈默。

“因為我是贏家。如果當初我們輸了，我也會這樣做……”

“哦……鄧布利多……鄧布利多……你不能這麽做……她已經夠可憐了……”奧平頓夫人抽泣著低聲道。

我推門走了進去，奧平頓夫人正靠在鄧布利多校長身上啜泣，看到我進來，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奇怪。

“安妮……”鄧布利多皺著眉，有些尷尬地望著我。

“我願意去。”我說，直視著鄧布利多的眼睛，“我跟他比較熟，我去也是應該的。”

奧平頓夫人欲言又止地看著我。

“您不用擔心我，我肯定不會有事的，您也知道——”我望向奧平頓夫人，她似乎完全沒被安慰到，抽泣得更加厲害了。“布萊克還那麽年輕，他可不能進阿茲卡班。”

奧平頓夫人擡頭驚訝地看我了一眼，鄧布利多也是——怎麽了？他們爭吵的不是這件事嗎？

鄧布利多很快恢覆了平靜，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謝謝你，安妮，我明白你的決心了。不過我們還是會再試試其他辦法的——那地方對你來說太危險了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，絕不會走到那一步的。”

鄧布利多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身後的奧平頓夫人。她痛苦地閉上了眼，眼淚在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橫流……

我根本沒對鄧布利多的“其他辦法”抱有希望。如果真的有辦法，奧平頓夫人還會那麽崩潰嗎？她最心疼我了，要不是因為我，也不會跟交好了幾十年的鄧布利多吵起來。

我私下裏暗暗做著準備。需要用的護符，要穿什麽衣服。到了那裏該說什麽話，可能發生什麽事情，我都在心裏預演了一遍。

我還請斯內普為我做了魔咒特訓，雖然時間太短沒什麽效果，不過至少有點心理上的安慰。

我還在想——要不要去搞個斯萊特林那些小巫師戴的臂章，到時候魔法部的人問我，我可以說是為了“向黑魔王大人表示我的敬意”。

出發前一天，我還在安慰奧平頓夫人。“您真的不用擔心我，他頂多——”

我努力裝作滿不在乎，“他頂多欺負欺負我，不會對我做什麽的。退一萬步說，至少安娜還在霍格沃茲……”

我完全沒自己說得那麽有信心。在我眼裏，湯姆和伏地魔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。我可以對湯姆有信心，卻完全不敢對伏地魔有任何期望……我盡力預測最糟糕的情況，最差最差……也不過一死而已。難道他還能殺我兩次不成？

第二天魔法部的人來接我。思前想後，我還是沒戴上那個臂章。我覺得那也太卑微了——哪怕我是去求人的，也沒必要那麽輕賤自己。至少我還不知道湯姆——不對，是伏地魔的態度。

魔法部來的人是個年輕的小家夥，神色有些高傲，但十分彬彬有禮。

霍格沃茲內不能使用移形換影，我們一行人沈默地走在山坡上。已經四月份了，遠處霧蒙蒙的小山已經開始泛出綠意。

……不知道這平靜的景象還能維持多久。

出了霍格沃茲，那個年輕人就抽出魔杖，“請您握住我的魔杖，我要帶您幻影移形了。”

我假裝沒聽懂他在說什麽，“我知道魔法部在哪兒。”

年輕人微妙地笑了一下，我註意到他跟湯姆有某些相似之處，比如說笑起來時眼睛裏都含著某些瘋狂。

“您照做就是。”他謙卑而強勢地說。

我早就猜到事情不會這麽簡單，心裏早就有準備了，因此也不覺得意外。

可當我看到山巔之上，佇立在陰雲之中的黑色城堡，還是感到了強烈的震撼。

整個城堡似乎完全是由巨石砌成的，因此粗糲而猙獰。它盤旋在濃重的黑雲之中，不時閃電劈下，電光四濺，仿佛怒吼的巨獸……

這裏也不能使用幻影移形，我必須一級級由山腳攀爬上去。一路上到處都是身著黑袍、面覆面具的食死徒。他們沈默地目送著我拾級而上……

我開始希望趕緊接上布萊克，然後把他帶回去。回到霍格沃茲，我要給自己做一份甜到齁人的巧克力蛋糕。

……巨大的石門沈重地緩緩打開，寂然無聲的大廳裏，整整齊齊地站著上百個食死徒。他們所有人讓開一條寬闊的道路，布萊克就在他們中間，他躺在地上，一動不動。

……最高的石座之上，他正襟危坐。看到我來了，湯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我無聲地嘆了口氣。不知為何，現在見到他，之前的所有忐忑不安都消失了。

我甚至覺得有些委屈。如果他想見我，盡可以給我送信——雖說去不去是另一回事，可也不用像現在這樣——我感到我像是一條被送上砧板的魚，即將任人宰割。我討厭這種感覺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，我應該先把布萊克帶回去。“您要我來，現在我來了——”

“主人！她是個骯臟的泥巴種！”我還沒說完，一個尖利的聲音就打斷道。

我順著聲音看過去，發現是去年就被鄧布利多開除的貝拉布萊克。她竟然——投靠了伏地魔？

我感到大廳內的氣氛一瞬間躁動了起來，食死徒們如見血的鯊魚般蠢蠢欲動，他們彼此竊竊私語，不懷好意地窺伺著我……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，其實湯姆並不能完全控制這些人……

“貝拉！”湯姆慢悠悠地開口了，大廳內又眨眼間安靜下來，“不要在我說話的時候插嘴——”

他懶洋洋地指了指貝拉，這個年輕的女孩立刻面如土色，嘴唇顫抖地跪在地上，“求您——主人——求求您——”

“鉆心剜骨。”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。

大廳內頓時充滿了那女孩的哀嚎，她仿佛不能承受似的在地上翻滾、扭動，仿佛已經脫離了人的範圍，變成了某種只擁有痛覺的動物……

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地看著貝拉受刑。布萊克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，他一眼就看到了我，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。我現在臉色是不是很難看？我肯定是嚇到他了。

我勉強忍受著……不停期盼著這種酷刑趕緊結束……他就是拿這種手段威懾屬下的嗎？

既然他能因為一句話對這個不滿十七歲的女孩用鉆心咒，那麽有一天會不會因為其他微不足道的事情去折磨其他人？奧平頓夫人，鄧布利多校長，甚至是安娜甚至是我？

“夠了。”湯姆忽然道，慘叫戛然而止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厭惡，“下去吧。”

我失語了很久，才勉強想起自己本來想說什麽。“您要我來，我現在來了。”

我很艱難地說出這句話，覺得十分難以啟齒。我真不想——以這樣卑微的姿態乞求他，但我沒有辦法……

不管他要我做什麽，才能換回布萊克，我都無法拒絕……我只希望，他能念及我們多年的夫妻之情，不至於讓我太難堪……

“你以為我要你幹什麽？”湯姆打斷了我，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，他托腮輕松地看著我，“我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。”

我總覺得周圍更安靜了，靜得人連呼吸都清晰可聞。那些食死徒好像突然都變成了聾子、啞巴和瞎子，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假裝自己不存在。

“鳳凰社？”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布萊克，“我遲早會清掃光他們，這些烏合之眾——根本不足為慮。”

我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能默默地點點頭。

“你——你過來。”他朝我招招手，眼睛亮亮的，好像下一刻就要忍不住笑了。

我沈默地瞥了他一眼，他的位置太高，我總感覺自己要是上去會不小心跌下來。

仿佛是看出了我的遲疑，湯姆了然地笑了笑，然後徑直從石座上一躍而下。他面帶笑意，從容不迫地朝我走來。

……如果不是在眼下這個情況，也許我真的會被他迷惑。然而現在我只感到警惕，還有隱隱的抗拒。我真討厭他這種姿態——仿佛我已經是他的掌中之物，仿佛我的不情願都只是欲拒還迎，是吸引他的一種手段。

“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。”湯姆輕聲道，張開手掌，他手心裏躺著一枚黑色的戒指——好像一只閉著的眼睛。我覺得十分眼熟——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它？

湯姆慢吞吞地牽起我的手，緩緩將我原本的戒指摘下來，“我覺得它更適合你。我給你戴上。”

他將斯內普的綠寶石戒指隨手丟進口袋，心滿意足地看著那枚黑色戒指嵌在我的手上。

……那眼神就像給走失的寵物帶上了銘牌。

我發誓，我回去之後就把這東西脫下來丟進抽屜——再也不拿出來！

“好了，”湯姆最後一次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手心，“好了，你可以帶他走了。”

雕像般沈默的食死徒們又隱隱騷動起來。湯姆的聲音卻斬釘截鐵，他看向右手邊的人，“小巴蒂，”

那個之前護送我的年輕人輕輕應了一聲。

“你送她離開。好好地交到鄧布利多手裏，明白嗎？”

“如您所願，主人。”小巴蒂微笑著朝我行了個禮，“請，安妮小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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